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看不懂的诗和去不了的远方。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的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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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这样的文章和这样的句子，无处不在，充斥耳目，也躁动着许多人不安分的心。很多人以此为金句，去追寻自己心中的诗和远方，甚至有人为了诗和远方辞去公职，义无反顾。
作为一个在烟火人间生活了四十多年的人，我一直不太理解这句话。生活到底有多苟且？怎样的生活才是苟且？怎样的生活才算不苟且？
二十年前，从学校毕业但又不服从分配的我，背着行李站在陌生城市的街头。那时候的生活，应该绝对算是苟且的。远在异乡，我心中全部都是身体不好的母亲，幼小的弟妹和瘦削的父亲。那时候，我们家的生活啥都缺，最缺的是钱。缺上学的钱，缺买化肥的钱，缺看病的钱，缺还账的钱……
我没有什么职业规划，不懂什么青春年华的享受和放纵，不会穿衣打扮，甚至忘了继续对自己再教育，让自己提升进步。为了家里急需的钱，我在一个小公司安定下来。我逼着自己学会了从来没有见过的机器操作，不善言谈的我学会了销售，木讷如我，寒酸如我，土气如我，也成了销售冠军。而促使我这样努力的，只是钱。
这样的生活，苟且吗？我当时真没觉得。
我们每天把店面打扫得干干净净，干净到自己都觉得心情舒畅。我们与客户交流，让他们倾听各种音乐，选择音响，达成销售。闲着的时候，我们把最好的设备接驳上，音响，均衡器，调音台，舞厅灯光，所有都启动起来，会唱的唱，不会唱的就听，就舞蹈，欢乐得很。冬天的时候，我们那个两面通风的店面跟外面一样寒冷，风嗖嗖地，我们穿着统一发的军大衣，放着音乐跳舞取暖，照样欢乐。
这样苦的环境和工作，让我和我的同事们，演变成了青春的变奏曲。我们还有一起录制的卡拉OK磁带，虽然声音青涩，不成熟，但在里面唱的歌和说的祝福都是真心的。我们下了班一起去社区宣传，现在大概谁都不愿意干的活，我们却把它变成了练舞场，趁着青春的轻盈，趁着围观的人群，我们尽情跳舞，放声歌唱。
多年以后，当我们再想起这段岁月，没有人想到苟且，我们怀念的，只是那时的快乐，那时的勇敢，那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就连我自己，也忘记了那将大部分钱寄回家，自己能不吃就省一顿的苦涩。
要说那时算是苟且，那苟且的生活并没有影响我们的发展，一起快乐的我们有的当了老板，有的成了高管，就连做家庭主妇的，也是幸福的让人嫉妒。那时候我们所在的小公司，而今也成了大公司，当年的小老板成了大老板。
所以，暂时的苟且，先不必幽叹。
说说我苟且的生活。我们刚刚结婚的时候，我拿着九块钱的结婚证，和他静静地坐着。两边家庭的贫困，让电视里看到的婚礼场面成了梦境，就连老家的拜堂成亲都是无力举行的。婚房和红包什么的就更不用想了。十六年前，还没有“裸婚”这个词，我们就先践行了。算是赶了一回超前的时髦吧。
从此开启了我们两个人在陌生城市苟且的生活。租房住，打工。
起初，生活的轨迹，都在工作和家庭两点一线。孩子上了幼儿园，就多了一个点，还是一条线。我们生活的全部，都在孩子生活费、学费以及首付而后的每月的贷款上。孩奴和房奴的双重人生，历经了五到十年之久。
期间许多事，不能细讲，比方说孩子连续二十多天的发烧，我独身一人抱着孩子跑了二十多天的医院；比方说我自己高烧去打针，在大雨里一手打伞一手扶着背上的孩子；比方说我急性肠胃炎在地上打滚熬到早晨把孩子送到幼儿园才去医院，到了医院就昏厥在地上。
还有，我在冬天水果贵的时候，每天只买一个或者两个苹果给孩子吃；在忽然的大风里，扔掉已经扶不住的自行车，把身体做成拱形，罩着孩子；放弃休息主动加班只是为了加班费的时候……因为，我怕看到这篇文章的你们，从文字里看出悲戚，流出眼泪。而这种现象，并不是我写这篇文章的初衷。我不能说，我在凌晨抱着孩子去医院的时候，没有过泪水，我不能说，我在节衣缩食的时候，没有过怨言。
我过的这些苟且的日子，影响到我大妹妹在择偶时，都引以为戒。说，太辛苦，太辛苦。
生活虽然苟且，但生活的热情就如同那张裸婚的结婚证一样，仍然红彤彤，没有斑驳。生活一直在前进，因为爱唱歌的我，即使在泪水滂沱没有音乐没有麦克风的时候，也会想到唱歌！即便是在狂风暴雨中，丢了自行车，抱着我的孩子，也会想到《隐形的翅膀》《阳光总在风雨后》《铿锵玫瑰》《飞得更高》……这许多励志的歌曲，一直在我脑海里，萦绕盘旋。
多年后，我在自己温馨的小家里，出行有专职的司机（老公）；女儿已经高过我，从小到大乖巧的，简直不像个孩子；我们似乎没有经过三年惆怅七年之痒，因为我们所有的时间都在建设生活，没有太多时间闹矛盾、打仗。迄今为止，我们仍然是最初的样子。我仍然会在生日或者纪念日，收到大束的鲜花，也会在晚归的时候，享受到温馨的晚餐；我仍然是怕凉水怕洗衣液洗洁精的样子，仍然是那个上街就有人站在左手边的小女生；我仍然不用自己剔除鱼刺，不用自己去掉肥肉，仍然可以咬掉瘦肉就把骨头或者不喜欢吃的，都扔给他……
纵然，多年后，我们的生活看起来仍然平凡甚至卑微，但是我们并不觉得苟且。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哪有那么多的光鲜亮丽，哪有那么多的风生水起！哪有那么多的飞黄腾达，哪有那么多的宝马香车？
大多数人，都在大家所说的苟且中度过。大多数人，经过我这种苟且的生活。有谁与我，把这苟且，一路唱着歌？是夜，我用耳机听着，我喜欢的歌。突然想：为什么情歌几乎都是忧伤的？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忧伤的情歌？为什么电视剧里的主角都是曲折虐心的？而我们，为什么还喜欢看这样的电视剧？试想，一味地赞歌有几人品味？平铺直叙的文章有几人收藏？电视剧里的主角，一帆风顺，步步高升，这电视剧还有拍摄的必要？
而生活呢？人生呢？
我们如果去不了远方，也看不懂诗，但也不要盲目想象远方，也是苟且。
即使生活都是糊涂的苟且，我们也要把这苟且——
变成一首歌。
【作者：刘莲，笔名阿莲，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临沂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兰山区作家协会副秘书长。临沂门户网站新闻主编、记者。青藤文学散文编辑。出个人版散文集《岁月有痕》。2019年获临沂市十佳新媒体编辑荣誉称号。2022年，获“羲之文艺奖”二等奖。在中国法制经济观察、临沂广播电视报、临沂日报、今日头条、百度、网易等全国各大网站、报刊发表文章数百篇，撰文并参编书刊《临医名医谈健康》《沙汀印象》《商海弄潮》《众志成城抗击疫情》《兰山区中小学作文大赛作品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