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与女儿宅在家。女儿说,想吃包子了。
我说,想吃咱们就做。娘俩兴冲冲去超市买了面和发酵粉,还买了点肉。回家后才发现,没有买包子馅的主料。所谓主料,指的就是配菜。本着荤素搭配的原则,我从来不包纯肉的饺子或者包子。但刚从超市回来,懒得再去一次,就在厨房里寻觅,看有什么原材料能替代。忽然眼前一亮,看见我前一天泡好的干豆角,原本是要用它炖肉吃的。好的,就是它了!
把面和上,我开始准备馅料。将干豆角一根根捋好,切成小小的丁,与肉丁拌在一起,加上调味料,淋上香油,香味立刻溢出,充满着整个房间。女儿最喜欢干豆角的味道,做馅或者炖肉都喜欢。
这些干豆角,并不是超市买来的。在食品安全堪忧的当下,市面上腌制和晾晒食品我都不太信任。我的干豆角,都是爸妈亲手做的。我们姐妹出嫁后,家里只剩下爸爸和妈妈两个人,可是他们的菜园还是那么大,每年还是种很多豆角、白菜、辣椒等很多蔬菜。平日里妈妈自己吃些,邻居想吃了,也可以摘些。吃不完的菜,就要想法子储存。白菜和土豆,可以窖藏到冬天,豆角等一些新鲜蔬菜却不可以。于是妈妈在豆角丰收的时候,摘下来,择洗干净,煮熟晾干,做成干豆角。不仅仅是豆角,菠菜、小白菜等,妈妈都如法炮制,晾成干菜。到了我们回家的时候,妈妈就可以将这些新鲜的或者干的菜,都让我们带走。
虽然我们姐妹三个,但是这些,妈妈几乎都是为我准备的,妹妹们一般不带许多。单说辣椒,妈妈因为有咽炎,根本不吃辣椒,妹妹们也吃不得辣。但妈妈仍然种着很多辣椒,也同样是晾干了,给我储备着。妈妈曾经开玩笑说,不是为了你,我才不种辣椒呢。
干豆角,土豆辣椒白菜,还有许多的时令吃食,在我回家看妈妈时,它们就会都到我的后备箱里来。每每我给妈妈买的东西,总是不如妈妈给我带回去得多。在我每次离家的时候,妈妈总是不停在家里搜寻着,唯恐准备好的东西忘了给我拿。妈妈总是说,花生拿了没?豆油装上车没?千万别落了东西,要不你爸爸又说我。恨不得把家里所有东西,都给我装上。有时候,我都已经回到自己家中,妈妈又打电话,问辣椒什么的拿了没?得到肯定回答后,才能完全放心。
远嫁的苦楚只有远嫁的人才会知道。离家三百里,不能亲侍父母,时常挂怀。而那留在家中的双亲,对远嫁女儿的思念与牵挂,也较别的父母更甚。妈妈身体不好,行动不便。却仍然拖着病体,种菜、择洗、煮制、晾晒。劳累和辛苦中,妈妈肯定更多地想着,这个是给女儿的,那个也是给女儿的,她拿回家后,可以包饺子,也可以炖肉,在她忘记买菜的时候,可以顶上一顿。她甚至会想,这些菜,会为她的女儿省下一点钱……
青青的豆角,在蒸煮晾晒之下,变成黄褐色,原来能掐出水的嫩绿的豆角,现在变得干枯坚韧。抚摸着这些干豆角,我眼泪突然流下来。因为这黄褐色,这干枯与皱褶,像极了妈妈的手。
从小到大,吃穿用度,无不经过妈妈的双手。我们已经长大离家,妈妈的手,却一天天的老去。皱褶和裂口,干枯与色斑渐渐占据那双曾经水葱般的手。我想,那干豆角的味道之所以独特绵香,是因为沁润了妈妈双手的光华。
热腾腾的包子出锅了,干豆角的颜色染了薄薄的皮。香味引来正在做作业的女儿,顾不得洗手便抓起一个吃起来。美食总是让人心情愉快。女儿从不吃外面的包子饺子,最喜欢我亲手做的食物,女儿总说,外面的饭没有妈妈的味道。所以,尽管工作繁忙,但包子馒头等面食,我都在家里自己做。我有一个同事姐姐,经常在深夜做食品给孩子,美其名曰“深夜厨房”,我则喜欢早起做馒头烙饼,还有女儿喜欢的疙瘩汤。于是也经常显摆“凌晨厨房”。
凌晨起床做饭,在夜幕还未散去的时候,灯火通明的厨房是最温暖的。小时候妈妈也是这样,凌晨起床,在灯火不是很亮的锅屋(厨房),烧火做饭。洗菜的水是冰凉的,烧火的柴不时蹦出火灰,落在妈妈身上。这幅画面从我上小学时开始,到二妹、三妹..在我们上学的每一天,都在上演,已凝成永恒。
不管是深夜厨房和凌晨厨房的灯光,不管是儿时妈妈给予我们的,还是今时我们给予儿女的,都是温暖的,充满着母爱的。就像那不起眼不值钱却珍贵无比的干豆角,那些土豆大白菜,都带着妈妈的关心和爱。
做干豆角的妈妈,做着的时候想着女儿,吃干豆角的女儿,吃的时候想着妈妈。斗转星移,生命轮回。亘古不变的,正是母爱。
【作者:刘莲,笔名阿莲,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临沂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兰山区作家协会副秘书长。临沂门户网站新闻主编、记者。青藤文学散文编辑。出个人版散文集《岁月有痕》。2019年获临沂市十佳新媒体编辑荣誉称号。2022年,获“羲之文艺奖”二等奖。在中国法制经济观察、临沂广播电视报、临沂日报、今日头条、百度、网易等全国各大网站、报刊发表文章数百篇,撰文并参编书刊《临医名医谈健康》《沙汀印象》《商海弄潮》《众志成城抗击疫情》《兰山区中小学作文大赛作品选》等。】